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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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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等姜歲玉反應過來自己好心辦壞事的時候,下意識地從懷裏摸出幹凈的手帕,替他擦幹凈。

崔陌舟來不及阻止,她的手已經碰到了。那一瞬間,姜歲玉恍然明白了什麽。

崔陌舟咬牙,臉上還得維持得體的笑,一手鉗制住她規矩的手,“不必勞煩縣主,我自己來。”

卻見她兩眼瞪圓,驚訝與好奇摻雜在一塊兒,好似發現了新大陸,不假思索張口就來:“不小呀你。”

意識到事情不妙,姜歲玉當即捂住嘴。

慘了,不小心暴露了腦瓜裏的隱藏的顏色漿糊,都怪她以前看太多花市小說,內心懊惱地長號一聲。

面頰一陣溫熱,悄悄爬上了一抹緋紅。

崔陌舟臉上有點掛不住了,他能感受到自己雙手的關節慢慢收攏,咯咯作響。好不容易忍住暴打她的沖動,一字一頓:“謝縣主誇獎。”

可他的神情明顯不是這個意思。

崔陌舟起身要去更衣,姜歲玉站起來,尷尬得無處安放,目光左閃右閃就是不肯再看他。“那個,我還有要事處理,先行一步。”

兩步並作三步,快速撤離清風院,並且未來的幾日,姜歲玉決計不會再踏入這裏一步,因為實在太丟人了。

姜硯正震撼於自家縣主的驚人之語,雖然她知道縣主很猛,卻沒料到這麽得勁兒。還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事,以至於縣主腳步一頓她都沒發現,一股腦給撞上去。

撞到縣主後背的那一刻,姜硯拉回神,嚇得魂不附體,連忙告罪,“縣主,是屬下不長眼,切勿怪罪。”

可姜歲玉明顯想的是旁的事,方才她說的話,她壓根就沒聽見。只見縣主躊躇良久,問她:“姜硯啊,我問你一件事,方才那湯挺燙的,崔郎君會不會有事?”

她又不是醫官,誰知道呢。姜硯思忖片刻,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心底的想法倒出,“可能,會有事吧。”

姜歲玉良心上更過不去了,斷人子孫無異於謀財害命,“那便找醫工進府幫他瞧瞧。”

向前邁幾步,腳下又一停,多加了句,“對了,我記著府庫裏還存放著一條虎鞭,左右我用不著,一並給崔郎君送去吧。”

張醫工再次踏入縣主府,替崔郎君看傷時,他的神情是很微妙的,等他診完脈,見縣主遣人送虎鞭來的時候,他的神情更加微妙了。崔陌舟的臉色也不大好。

崔陌舟以為他是來看後背鞭傷恢覆地如何的,於是將情況如實與他說了,“近段時日傷口有些癢。”

“無妨,那是傷口在長肉呢記得別撓它就成。”張醫工又叮囑了他幾句,最後還好心規勸他,“知道你們年輕人血氣方剛,但凡事都要有個度,過猶不及的道理想必郎君也是知道的。年紀輕輕就不行了,後來又怎生得了。”

前面的話還是正常的,後面那幾句崔陌舟只覺得沒頭沒腦,隨即想到姜歲玉送來的東西,心中了然,只覺氣得牙癢癢。

後來,劉順送完張醫工出門,給崔陌舟研墨。

崔陌舟目不窺園地看著游記,劉順以為他不會註意到自己,還做了打呵欠、撓癢癢等小動作,怎料他呵欠打了一半,忽然崔陌舟說,“我見游記中記載的瓊露糕,甜而不膩,入口即化,唇齒留香,叫我有些饞了。”

劉順規規矩矩站好,聽到自家郎君想吃瓊露糕,又聯想到半月前新開張的點齋鋪,“這有何難,我記得點齋鋪裏就有得賣,只不過一大早就得在鋪子前排隊,否則還不一定能買得到。若郎君想要,就包在我劉順身上。”

他拍了拍胸口保證道。

崔陌舟無奈一笑,“你呀你,吃就最在行了。”

劉順胸無大志,唯獨對吃喝頗有研究,聽到公子如此說,不好意思地撓撓頭。

第二日早晨,劉順好不容易揣著熱乎乎的瓊露糕從後門進來的時候,卻見有人在等著自己。

姜硯一揮手,她身後兩個魁梧的家丁立刻上來搜劉順的身。

劉順一邊掙紮,一邊喊,“你們這是做什麽!”

須臾,家丁只從他的身上搜出用油紙包著的糕點。難不成,東西就在糕點裏?

姜硯一口氣全吃了,肚子都撐圓了,也沒發現裏面有什麽東西。心裏納罕,怎麽會沒有。

隨後姜硯帶人就走了,一個解釋都沒有。

劉順一肚子的委屈,回到清風院,一個勁兒地倒苦水:“姜硯她就是狗仗人勢,無法無天!我排了將近一個時辰的隊才得到的糕點,她,她全給我吃了,你說氣不氣人!”

崔陌舟倒是半點驚訝也無,“吃了便吃了,再買就是了。”

“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。想當初在丞相府,就沒人敢這般不顧郎君的面子。”劉順垂頭喪氣。

崔陌舟捏著玉杯的手不斷收緊,冷凝著臉,他何嘗不知寄人籬下、受人擺布的苦楚。

時機未到,他只能繼續忍氣吞聲。

鎮寧司二堂內。

那日行刺的人中留了活口,姜歲玉廢了不少功夫才從剩下的那人嘴巴裏撬出點東西,想不到,這件事不僅與洛家有關系,還似乎牽扯到敵國衛國。事情尚未徹底查清,結果今早上那人卻無緣無故地死了。

姜硯垂頭喪氣,“屬下辦事不力,沒能從劉順身上查到什麽。”

姜歲玉擺擺手,“無事,你守了清風院一夜也累了,下去休息吧。”

她早就料到從劉順身上抓不到把柄,她和崔陌舟都心知肚明。

不過,姜歲玉此舉意在警告他,叫他收斂些。目的既已達到,結果顯得不那麽重要了。

姜歲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,要幫助崔陌舟位極人臣可真不容易。

前有豺狼後有虎豹,她險些自顧不暇。看著眼前的一摞高高壘起是案卷,她更頭疼了。

好不容易熬到了放衙,她剛下臺階,就聽到任務下達的聲音。

【去西市救淳於婧】

淳於婧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。

她出身寒門,原本是要被賣給一個瘸子做媳婦,換聘禮給她兄長娶媳婦的。她偏偏不甘於宿命,不安於父母安排,逃婚出走,憑著一己之力考中了進士,得到女皇賞識,《嫁給殘疾王爺之後》的結局中還提到過她是未來的巾幗宰相。

不過,平白無故,為什麽要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淳於婧?

【管他呢,宿主,幹就完事兒了】

東西市交錯縱橫,行人穿梭於坊間,商人駱駝絡繹不絕,販夫走卒往來吆喝,鋪面、酒樓林立,可見其繁華。

一名衣著光鮮的官家子弟,本來是騎著匹赤色駿馬,優哉游哉地在路上閑逛。突然,也不知赤馬是受了什麽驚嚇,無端端地發起狂來,掙脫了馬夫的牽引,將官家子弟從背上甩了下去,在市上橫沖直撞。

“快躲開!”有人呼號。

井然有序的市面陷入了慌亂。

路人皆大驚失色,急忙向兩側讓開,躲避赤馬的奔沖,那些不會移動的小攤就遭了秧,玩偶、零嘴等等撒得滿地都是。可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小孩就沒那麽幸運了,躲閃不及,差點被撞飛。

淳於婧本來是想到西市買些油鹽,眼見那赤馬飛奔嘶鳴,疾馳而來,而路旁的老婦人和稚兒明顯來不及躲開,淳於婧潛意識地想拖拽他們到安全的地方。

誰知,發狂的馬兒換了個方向,直接沖著她奔來。

說時快,那時遲,姜歲玉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急沖在前,一把拽住韁繩,力道之大,手都勒出了血,堪堪將馬在淳於婧一寸前的位置勒住。

“還不快走!”

姜歲玉一聲大喝,淳於婧的三魂六魄才回歸原位,攙扶老人和孩子快速離開。

赤馬揚起前蹄長嘶,姜歲玉逐漸控制不住,讓周圍的人趕快撤離。

【宿主,你要挺住啊!】

到後來,她體力不支,滿手勒痕血跡,松開了手,赤馬高擡後蹄尥蹶子,硬生生把她蹬飛撞到人家門口的石獅子上。

好疼啊。後背疼,屁股疼,腿疼哪哪兒都疼。姜歲玉痛得呲牙咧嘴,面目猙獰。

下回再也不逞英雄了。

千鈞一發之際,一位身著圓領缺胯袍衫的英武男子從天而降,騎在馬背上,任憑馬兒怎麽奔跳嘶叫,就是緊繃勒韁繩的手,很快就把馬兒治得服服貼貼。

姜歲玉弄不明白,同樣是救人,有人就是孔武不凡的英雄,有人就是倒地不起的狗熊呢?

淳於婧上前查看姜歲玉的傷勢,卻並不敢亂碰她,擔憂道:“你沒事吧?”

我像沒事兒的樣子嗎?

姜歲玉出於禮貌還是擠出一抹笑,嘴硬道:“並無大礙。”

英武男子從馬背上,拱手給她行禮,“臣王肅閔見過縣主。”

王肅閔是羽林軍左統領,身手矯健,功夫了得,專司大明宮守衛。

姜歲玉努力維持自己的形象,朝他招了招手。

王肅閔不明所以,湊近了些。

“勞王統領幫我找人擡我回府。”姜歲玉冷不防扯動了傷口,倒吸了口涼氣。

王肅閔爽快答應,“當然可以。”

那匹被馴服的赤馬忽然打了個響鼻,原地踏著步,似乎是在嘲笑她。

姜歲玉艱難地對它豎起一根中指。

這是她最後的倔強。

馬兒甩了甩尾巴,扭過頭去不再看她,似是並不在意。

於是乎,長樂縣主英勇救人,卻被擡著回府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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